兩個星期后,斯佳麗終于登上了去查爾斯頓的火車。
過去的兩個星期簡直自己像是上了發(fā)條的玩具一樣不停地東奔西跑,忙著安排所有的事。她把韋德埃拉還有普莉西一股腦的像存行李一樣寄放在塔拉,又瞞著威爾暗中和蘇埃倫達成了協(xié)議,每個月以寄贍養(yǎng)費為理由,寄給蘇埃倫足夠翻新房子和道路的錢。她知道不用自己多說,蘇埃倫也早就對破爛的塔拉心懷不滿,肯定會不遺余力地把錢花在刀刃上去把它修好。雖然她和自己一樣貪財——這一點斯佳麗不得不承認妹妹和自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她更愛慕虛榮,所以不用擔心她會中飽私囊。她還回過一次亞特蘭大,把雜貨店和木材廠全部交給亨利伯伯打理(她又不得不重新雇了那個她從心里討厭的約翰尼),酒吧也重新開張。至于阿希禮,印地亞一直冷冰冰地堵著門不讓她見他,但她還是同意了定期去雜貨店拿小博的衣服和鞋子。斯佳麗確信,只要她發(fā)現(xiàn)可以白拿,肯定是不會客氣的。她一直想找機會去和阿希禮好好談一談,可印地亞總不給她機會。其實她一直不知道如今該用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面對他,她當然恨過他,恨他讓她看不清自己的真愛,恨他讓她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幸福??涩F(xiàn)在,看著他一天天的頹廢下去,自己又不由得憐憫起他來。雖然她的憐憫一向都帶著對當事人的輕蔑。
可她沒想到阿希禮竟然會主動來找她,就在她臨行前幾天。那天她正在挑選旅行應(yīng)該穿的衣服,比較什么樣的樣式和顏色才不會遭到一向以保守和傳統(tǒng)聞名的查爾斯頓人的反感,而什么樣的又可以引起瑞特的注意。就在她選好了一件黑天鵝絨的長裙時,她聽見仆人告訴她說,韋爾克斯先生在會客廳等著見她。
她急匆匆地跑下了樓,并非出于期待,而是因為驚訝和重新喚起的憤怒??烧嬉娏怂拿妫直凰臉幼芋@得說不出話了。他的變化多大啊,才三十多歲的人,原先如同金色陽光一樣的頭發(fā)幾乎全變成了灰白,成了一片被陽光曬得枯萎的草原。他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灰藍色的眼珠像污染嚴重的海水一樣渾濁,只在眼底埋藏著一點微弱的像風里燭火一樣的光。以前挺直的脊背現(xiàn)在佝僂得像個重病的老人,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層濃重的,霧一樣的悲傷之中。正是這種遲暮的失敗英雄般的形象讓她不由自主的覺得陌生,連早就準備好的罵人話也忘掉了。
“斯佳麗?!闭谒恢氲臅r候,阿希禮慢慢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并向她走過來?!拔医裉靵?,是來向你道歉的,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他的聲音像水上顛簸的船一樣顫抖,盡管這個蹩腳的舵手已經(jīng)盡力控制了。
“好了,阿希禮,我啥也不想聽。我不想怪你,盡管我剛才還想沖你的臉上甩一耳光,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那心情了。你走吧?!彼辜邀惼綇土俗约旱男那椋Z氣平淡地說。不知為什么,她覺得自己很像那天晚上瑞特離開時的樣子,她驚訝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平靜,面對著這個自己錯愛了十幾年的男人。瑞特沒說錯,她對阿希禮的愛徹底磨光了。那瑞特對自己的愛,也真的沒有了嗎?想到這兒的時候她的心跟著狠狠地痛了一下,連忙命令自己不要把這兩件事混在一起。瑞特愛她肯定比她愛阿希禮深,他的愛不會那么輕易就沒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