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的三個公安中有一個豆苗認識,就是帶何奈來她家的那個年輕公安,姓陳,也是父母車禍那天給她做筆錄的人。
“……根據(jù)現(xiàn)場來看,癩子頭應(yīng)該是被掉下來的梁頭砸斷了腿,加上喝醉了,所以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才沒有跑掉。”
“本來我們也當這是一場意外,但在他家里,發(fā)現(xiàn)了寫有你名字的畫稿。所以,能請你解釋一下,你的東西,為什么會在癩子頭家里嗎?”
陳公安不同上次來她家時的和善,此刻表情嚴肅又犀利。
當然,他倒不是懷疑豆苗害人,只是公事公辦,不放過任何疑慮。
豆苗定眼一看,確實是她的東西。
之所以過了二十多年回來還能認出,是因為這張圖稿對她有很特殊的意義。
前面說過,她的父母曾經(jīng)為了逼她退學,跪在她高中校長面前哭窮,裝可憐,鬧得全校師生皆知。
從小到大,她事事依從父母,唯獨退學這一件,堅決不從。
父母不給她錢交學費,她就自己想辦法掙錢。
好在她對服裝這塊有獨特的天賦,憑借機靈的頭腦和一雙巧手,掙出了足夠的學費。
而這張設(shè)計圖稿,就是為她上輩子掙了第一桶金的那張的初稿!
只是她也不明白為什么會跑到來癩子頭家。
如果不能解釋清楚,公安這邊不好交代,村里的風言風語也會把她淹死。
大姑娘的東西出現(xiàn)在老光棍家里,足夠大家無限YY了。
陳公安盯著她的眼:“想起啥了嗎?”
豆苗露出苦思的樣子:“沒有……哦,對了,我想起來了!”
“昨個我家里辦事,葷菜什么的都是提前一晚上先做好的,但昨個廚師跟我說炸的魚塊少了一些,我當時忙,沒顧得上問,后來也忘了。”
“會不會是癩子頭來我家偷東西吃,因為沒東西裝,順手拿了我畫稿包東西?”
畢竟畫稿比較大,包個兩三斤的東西不在話下。
三個公安對了下眼神:確實有這個可能。
別說在農(nóng)村,就是縣城辦紅白喜事也是這樣,葷菜都是提前加工,該切的切,該炸的炸,第二天直接下鍋,省時省事。
但是……
另一個公安問:“做好的葷菜放啥地方,你的畫稿又放在啥地方?”
“菜放在廚房,畫稿放在偏房里,兩個房間都沒有上鎖?!?/p>
“帶我們?nèi)タ纯础!?/p>
豆苗領(lǐng)著三人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堂屋和臥室沒有發(fā)現(xiàn)存放過菜品的痕跡,只在廚房泥壘的灶臺上看到大半碗炸魚塊。
廚房的隔壁就是偏房,大多數(shù)農(nóng)家人都是用來存放雜物和農(nóng)具的地方。
豆苗因為需要地方畫圖,就騰出一角,放了個簡易的小書桌,作書房用了。
此時書桌上堆了半桌的課本和幾張未完成的畫稿,看紙質(zhì)和大小,跟在癩子頭家里找到的很相像。
而且無論廚房還是這間房,門上都沒有能鎖門的鎖鼻。
“這上面確實有油?!标惞才e著畫稿讓另外兩人看,又低頭聞了聞,“能聞出炸魚塊的味道?!?/p>
也就是說,豆苗的猜測,基本屬實。
陳公安暗暗松了口氣,微微笑道,“看來癩子頭的死確實是一場意外,不過最終結(jié)果還需要上面確認?!?/p>
“別擔心,我們會把你說的情況匯報上去,只要你是清白的,沒人會冤枉你?!?/p>
豆苗抿了抿唇:“謝謝?!?/p>
三位公安搖著頭走了,遠遠的小聲議論著,“她也真夠倒霉的,爹娘一下子沒了,還留下個小娃娃;辦個喪事被人偷了東西,又差點背上人命……”
為她可憐的公安如果此時轉(zhuǎn)身,一定能發(fā)現(xiàn)她臉色極其不正常!
她猛然轉(zhuǎn)身回屋,靠著門板瑟瑟發(fā)抖。
她聞到了……
那畫稿上除了炸魚的味道,還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惡臭味,只聞到一絲絲,就讓她惡心作嘔!
“嘔……”
豆苗彎腰干嘔!
她仿佛又回到了前天晚上,被一具散發(fā)著惡臭的軀體壓著,無力、絕望、掙脫不得!
那個人,是癩子頭,一定是癩子頭!
畜生!
人渣!
活該被燒死!
死不足惜!
整整一下午,豆苗都沒有緩和過來。
如果不是有弟弟嗷嗷待哺,她有可能會抑郁過去。
更嚴重的是,晚上到了,她被何奈無形中安撫下來的情緒,又開始焦躁不安。
哪怕何奈固定了門板,又在門后加了一道保險,她還是無法安心,睡不著。
半夜時分,仍舊睜著眼的她聽到院子里又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