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寶,曰:精、氣、神。武道一途,首先便是煉體。煉體又分為兩大境界,玄體境與靈體境,每一境界又可分為前中后三期。
大周武帝32年春,宛州城武道世家陳家,一道異常響亮的啼哭聲響起,驚動了十里八村,鳥獸盡做匍匐狀。
陳家以為天生大器,視之如寶,遂大擺三天宴席。
時光如梭……
陳小巳不愧為上天的寵兒,天生神力,六歲便可力舉百斤,十歲便可舉五百斤,并覺醒靈根,凝練出真氣,成為一名合格的玄體境武者,也是有史以來,宛州城最年輕的武者。
同年,陳凌也父憑子貴,榮登族長之位。
然而,上天似乎給陳凌父子開了個玩笑,喜慶的氣息都還未退去,陳小巳便莫名的害上了病,城中所有郎中都束手無策。
就在陳小巳奄奄一息之際,恰遇一游方道士上門討些吃食,作為回報,道士將自己的護(hù)心石送與了他,這才將他從鬼門關(guān)給拉了回來??杉幢闳绱?,醒來后的陳小巳也真氣盡失,成為了一個廢人。
陳家天才如流星一般,剛剛崛起就又隕落了,那一年,陳小巳才10歲。
武帝46年冬,陳小巳即將15歲。
寒風(fēng)呼嘯,雪花紛飛,孩童們不畏寒冷,有的在雪地里打著雪仗,有的放著煙花,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個宛州城,這意味著這一年又將結(jié)束了。
家族每年都會舉辦年度考核,以檢測后輩子弟一年的修煉成效。
除此之外,陳家族長之位每五年也會重新選舉,今年年會,便也是重新選舉族長的選舉會。
陳家后山,陳小巳背著一個裝滿石頭的背簍正圍著山頭跑,整個山頭就只有他一人。
曾經(jīng)的天才,如今的廢物,這樣巨大的反差讓他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人性就是如此,當(dāng)曾經(jīng)仰望的對象跌落神壇時,不會有人去扶他一把,反而都會踩在他身上來滿足自己那可憐的成就感。
這些年來,他拼了命的努力,可依舊練不出一絲真氣,沒有真氣他就不可能成為武者。不能成為武者,他就永遠(yuǎn)是那個被人欺凌的對象。
這個世界,只認(rèn)拳頭。尤其是像他這樣出生武道世家的子弟,更是以實力為尊。
所以,陳小巳不愿與其他人一起修煉,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躲在后山。
‘呼~呼~’寒風(fēng)夾著雪花像刀一樣打在陳小巳臉上,他渾然不知。如果他今年年度考核時,他還是沒有真氣,那到時候面對眾人的嘲諷與唾罵,他只會更痛苦。
不僅如此,如果他還練不出真氣,他父親將不可能連任族長之位。要知道如今他父親還是族長,同輩都敢羞辱他,若他父親丟了族長位,后果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陳小巳只感覺雙腳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心臟‘砰砰砰’的都快要跳出來了,腦袋也開始暈暈乎乎的,此刻,他脖子上掛著的吊墜也發(fā)出陣陣紅芒,向他發(fā)出了警告。
這吊墜便是游方道士送給他的護(hù)心石,這些年來,每次當(dāng)他的運動量到達(dá)極限時,這護(hù)心石都會發(fā)出紅光,似乎是一種警告。
陳小巳知道自己的極限到了,必須停下來休息,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挑戰(zhàn)自己極限,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更何況現(xiàn)在是冰天雪地里。整個山頭就他一人,一旦挑戰(zhàn)失敗而暈倒,這寒冷的天氣,凍都能把他凍死在這。
以往他都會停下來休息,可今天,他不敢、也不能休息,這是他最后的機(jī)會了。
他要為父母爭一口氣。這些年來,他很清楚父母為了自己背下了多少閑言碎語。
他更要為自己爭一口氣,想要人前腰板站得直,就必須成為武者。
服下僅有的一枚培元丹,繼續(xù)跑了起來。
“呼哧~呼哧~”呼吸越來越粗重,寒冷的空氣被他大口大口的吸進(jìn)體內(nèi),喉嚨也猶如刀割撕裂般的疼痛。頭暈的感覺越來越重,連視線都開始漸漸模糊。
“陳小巳,堅持住……?!标愋∷然瘟嘶文X袋,努力的睜開眼,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又是一圈下來,陳小巳只能靠著執(zhí)念在邁步前行了。
“我不是廢物,不是……”
‘砰砰……砰砰……’心臟在奮力的搏動著,臉色已經(jīng)漲紅,護(hù)心石的紅芒閃爍的更加快速,這意味著他身體情況已經(jīng)瀕臨崩潰。
視線突然變紅,熱流從眼眶留出。隨即鼻孔中也一陣蘇癢,兩道鼻血順流而下。
終于,腳下一軟,陳小巳虛弱的跪倒在地,但他憑著僅有的一點意識用雙手撐著身體,目視前方。
“不,我不能倒下……”
眼耳口鼻均有鮮血留出,沿著臉龐,流至脖子,一直流到胸口,衣襟被染紅了一片。
當(dāng)護(hù)心石被鮮血浸泡之后,頓時紅芒乍現(xiàn),將他的身體包裹住。陳小巳只感覺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自己,痛苦難忍,可此時的他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血液如同煮沸了般,灼燒的痛感令他幾次昏迷過去又痛醒過來。
意識再次蘇醒,陳小巳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個陌生的空間,腳踏無邊血海。還沒等回過神來,便聽到一陣廝殺聲。
“殺……殺……”
仔細(xì)分辨,在這廝殺聲中有人的吼聲,也夾雜著各種靈獸的吼聲。
“鏗!”一道劍意劃破長空,竟然裂開一道深邃黝黑的裂縫,在那空間裂縫周圍的星球如瓦狗一般瞬間破碎。
“吼!”伴隨著一道凄厲的吼聲,一頭龐然大物從天而降,跌入血海。
“武道長存!人道長存!殺~~~”為首一人大吼道。
“人道長存!”眾人跟著大吼。
“殺……給我殺……”
……
就這樣,陳小巳漸漸沉浸在漫天的廝殺之中,在這片空間中他無法動彈,只能被迫接受所見所聞。
廝殺聲似乎就在眼前,卻又好像相隔數(shù)萬公里,每一秒都有戰(zhàn)士或者靈獸的犧牲,給這茫茫血海添上一絲波瀾。
日月輪轉(zhuǎn),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約百年,亦或是千年,廝殺才漸漸淡去,陳小巳早已記不清死了多少人及靈獸,也許千萬,也許上億,也許更多。
徒留腳下無邊無際的血海,空寂、荒涼,便再無其他。就連天邊掛著的月亮也不再皎潔,而是變得與這血海一樣妖艷鮮紅。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陣陣梵音,本就已經(jīng)見過了戰(zhàn)爭中無盡廝殺場面的陳小巳,內(nèi)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愴與無力感,好像突然間看淡了生死。
“不如就長眠于此吧?!标愋∷染従忛]上眼睛,等待死亡降臨。
“滾出去!”
突然,一聲怒喝宛如驚雷,在陳小巳靈魂深處炸響,隨即陳小巳意識便已回到現(xiàn)實。
剛清醒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感覺有一團(tuán)軟綿綿的東西在蹬自己的臉。
“嗯?”陳小巳猛然驚醒,一股危機(jī)感涌上心頭,下意識的手腳發(fā)力整個人便從雪地上彈了起來,下一刻他身體便出現(xiàn)在十?dāng)?shù)米開外。
“嗷~~~”一道細(xì)而嫩的吼聲出現(xiàn)在遠(yuǎn)處。
陳小巳瞳孔微聚,這才發(fā)現(xiàn)雪地上一道白乎乎的影子向自己奔來,若不細(xì)看,還真難以發(fā)現(xiàn)。
那是一只小白虎,身體如家貓一般大小,是只幼虎。
“嚇?biāo)缹殞毩耍瓉硎侵恍ai虎?!标愋∷确畔铝司?,一只幼虎而已,對自己沒有威脅。
“嗷~~~”幼虎蹲在了陳小巳跟前,搖晃著尾巴,表現(xiàn)的很是親熱。
陳小巳也緩緩蹲下-身子,仔細(xì)打量著小白虎。
“嗖”的一下,陳小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小白虎便跳入了他的懷抱,對著他的臉一頓狂舔。
“我K!”陳小巳郁悶無比,雖然可愛的小動物大家都不反感,可能不能不要這么過分親熱。
“起開!”陳小巳將它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給扔的遠(yuǎn)遠(yuǎn)的。
然而,小白虎不管陳小巳受得了受不了,轉(zhuǎn)身又跳到陳小巳身上,從前胸爬到后背,再爬到肩膀上,最后跳回地面,對著陳小巳竟然扭起了屁股。
挑釁,赤果果的挑釁。
也不知道為什么,陳小巳有種感覺眼前這家伙是故意挑釁自己的,但它對自己絕無惡意,就好比好哥們之間互相尋開心。
它太過于人性化了。
“小家伙,你能聽懂我講話嗎?”陳小巳試探性的問道。
小白虎一歪頭,好奇的盯著陳小巳,似乎在等他說話。
眼珠一轉(zhuǎn),陳小巳邪惡一笑:“嘿嘿,老虎肉是大補(bǔ)之物喲?!?/p>
“嗷嗷~~~”小白虎似乎是聽懂了陳小巳的話,對著他嗷嗷直叫,又揮舞了幾下前爪示威,隨后更是背對著他,用后爪一陣猛刨,厚厚的積雪給刨出了一個深坑,而雪塊全都打到了陳小巳身上。
“嗷嗚……”小白虎回過身,嗷嗷幾聲,雖然陳小巳不懂獸語,但他分明聽出了這叫聲中的得意。
郁悶,無比郁悶,竟然被一只小白虎給整了。
可這能怎么辦,陳小巳也沒有真要虐殺小動物的想法,只能翻了翻白眼,不跟它計較。
這時,小白虎一聲低吼,抬起前爪勾了勾,隨即向一個方向跑去,跑了一陣又停下來,回頭向陳小巳勾了勾前爪,那樣子倒真是像極了人。
陳小巳先是愣了一下:“你讓我跟你走?”
小白虎很人性化的點了點頭。
陳小巳略微猶豫片刻,便跟了上去。
一人一虎翻過個山頭,在一處草木茂密處,出現(xiàn)一山洞,小白虎勾了勾前爪,縱身竄進(jìn)了山洞中。
陳小巳隨后跟上,外面天寒地凍,可這個山洞卻給人溫暖舒適的感覺。
“嗷~”小白虎抬起前爪指了指洞中一角落。
順著方向望去,陳小巳瞳孔猛然放大,一聲驚呼,連連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