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霜毫不隱瞞的點頭,“是五小姐送的?!?/p>
“人家都說小姑子難纏,小姐是有福的!”夏荷嘻嘻一笑,獻(xiàn)寶般拿出那串手串,“串好了,小姐試試松緊?!?/p>
元霜伸出手來,任夏荷擺弄。
夏荷忽而膝蓋一彎,沖著她,噗嗵跪了下來。
元霜臉色平平,不見驚訝。
夏荷挨著小姐跪坐下來,低聲說道,“小姐離開以后,夫人非但沒有責(zé)問婢子啞巴的事兒,反倒給婢子了一些金銀首飾……”
元霜緩緩點頭,神色淡然。
“夫人說,叫婢子日日去她院子里回報小姐都做了什么,說過什么話,心里有什么打算……”夏荷深吸一口氣,“婢子是小姐救回來的,如今是小姐的人!婢子絕不會背叛小姐的!”
夏荷說完,仰著小臉兒固執(zhí)而認(rèn)真的看著她。
元霜輕笑,抬手撫著她的肩,“我相信你?!?/p>
“莫說金銀首飾了,除了份例以外,婢子便是一根線也不會多拿她!”夏荷神色虔誠,就差舉手發(fā)誓了,“阿娘說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婢子記得清楚?!?/p>
元霜笑著點點頭,“那你怎么又說了呢?”
“婢子坦坦蕩蕩,若是遮遮掩掩才是心虛,婢子沒什么好心虛的!”小丫頭的臉,因這一番語氣激昂的話,格外的紅潤。
元霜忽而握住她的手,“你這般為我,我也必不會叫你失望?!?/p>
夏荷使勁兒吸了吸鼻子,咧嘴笑起來。
她為自己心思的改變,忐忑而欣喜之時,卻捕捉到一絲不和諧的聲音。
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似乎就在沁蘭苑外頭的荷塘邊上,沖著沁蘭苑而來。
元霜眼皮一跳,立時明白,外頭那不和諧的聲音,怕是何氏的后招來了!
“咣當(dāng)——”一聲巨響。
沁蘭苑本就不結(jié)實的木門,竟被人一腳踹掉。
夏荷驚得從地上一躍而起,錯愕看著外頭,“春蘭姐姐,你這是做什么……”
春蘭冷笑一聲,抬手指著夏荷,“你還有臉問?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什么事?”
夏荷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我做了什么?我沒有啊……”
“你從主院兒離開以后,夫人最喜歡的那只白玉雕牡丹花的簪子便不見了!不是你拿的?”春蘭氣勢逼人。
夏荷已經(jīng)被她吼懵了,“小姐,婢子沒有,婢子不是手腳不干凈的人!”
春蘭領(lǐng)著一眾仆婦沖進(jìn)了院子,堵在了門口。
“搜!”春蘭一聲令下,抬著下巴,高傲的像個正經(jīng)主子。
元霜倒也不著急,眼看幾個粗壯的婆子沖上來,她才猛地錯身,擋在夏荷面前。
“二小姐,”春蘭搶先開口,“那只白玉簪,是老爺送給夫人的生辰禮,夫人喜歡的緊。您若擋著不叫搜,怕是要驚動老爺呀……”
元霜卻是不以為意的輕笑,“用不著這么麻煩?!?/p>
“你們一定能從夏荷身上搜出那白玉簪來。”元霜笑了笑,“偷盜主家財物,對賣身為奴才的來說,是重罪。夏荷至少也要被打的半死,再扔出家門?!?/p>
春蘭冷哼一聲,面上狠厲,心里卻忍不住打起了小鼓。
“夫人喜歡的,不是一根白玉簪,而是與許家結(jié)親之事?!痹龆捯粢晦D(zhuǎn)。
春蘭猝不及防,瞪眼張嘴,卻啞了聲的看著她。
“從夏荷身上下手,也太迂回了。便是把夏荷攆了,爹爹少不得還要派別的丫鬟過來伺候我,萬一新來的比夏荷這塊骨頭更難啃,夫人可該怎么辦?”
“你……你胡說!”春蘭慌了。
“我是鄉(xiāng)下來的,頭一回來京都,真是不習(xí)慣這里處處講規(guī)矩,在我看來,還是鄉(xiāng)下自由自在的好。許家那樣的人家,不用你們一再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痹忌乙惶簦按禾m姑娘,你說是不是?”
春蘭已經(jīng)被驚住,這會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夫人的心意,我能體會,她也是為了元家好。我身為元家的一份子,理當(dāng)和夫人站在一起考慮呀,倘若我嫁去了,卻被許七郎嫌棄,倒頭來又被休回娘家,豈不是打了爹爹的臉?”元霜說的認(rèn)真。
夏荷更是急的直跺腳,“小姐說什么糊涂話?婢子沒有拿!”
她一面跳著辯駁,一面往自己身上摸。
“我沒拿,就是沒拿!沒有的事兒,任你們怎么誣陷也……”
夏荷的話音戛然而止,她委屈抱冤的臉色也瞬間僵硬。她手顫巍巍的從胸前衣袋里,摸索出了一根剔透瑩潤的白玉簪。
“不是……這怎么……不可能……”夏荷面如土色。
元霜卻平靜的從她手中接過白玉簪,遞交給春蘭,“我是很有誠意的,春蘭姑娘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與其我們在窩里斗,不如共謀元家的好處?!?/p>
春蘭膽顫心驚的接過白玉簪,抬眼看向二小姐的眼神,“您的意思是?”
“夫人不用繞這么大彎子,只消請個大夫來,說我有隱疾,以前養(yǎng)在鄉(xiāng)下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適宜婚嫁,大小姐順勢頂上來,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嗎?”元霜拍了拍春蘭的肩。
春蘭恍恍惚惚的離開沁蘭苑,只記得二小姐那從容不迫,寵辱不驚的雙眸。
“當(dāng)真是她說的?”何氏滿臉難以置信,“她連說辭都想好了!在鄉(xiāng)下醫(yī)術(shù)簡陋,沒能發(fā)現(xiàn)……真是她說的?”
春蘭點頭。
“這事兒怎么透著古怪呢?那是許家呀!許家!”何氏連連搖頭,“我不信,竟會有人愿意放棄和許家的婚約嗎?”
“阿娘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呢?”元容音冷哼,表情倨傲,“許家五小姐喜歡她又能怎么樣?她如今是生活在元家的內(nèi)宅呢!她若不蠢,就該知道,和母親對著干,沒有好果子吃”
“若不是她命大,早就死在來京的路上了。但她能保證自己回回都那么命大?”元容音不屑的哼道。
何氏連忙擺手,“別說了,再叫你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