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韻失笑,寵溺地指了他一下,“你啊,分明就是想去看看那中毒的人長得什么樣罷了?!?/p>
司徒墨被識破心思,也不反駁,忙告辭而去。
隨下人入了后院,轉(zhuǎn)過一個小門,司徒墨還沒進(jìn)去,便聞到了一陣濃郁的藥味,還有幾聲虛弱的咳嗽聲。
太醫(yī)未至,司徒墨也不管旁人膽戰(zhàn)心驚的臉色,直接邁步走了進(jìn)去,方一側(cè)頭,便見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靠在窗口眺望,手中一張紙翩然而落,正好滑到他的腳尖。
司徒墨撿起了紙,卻見紙上畫了一朵牡丹,他微微回頭,看向院口的花盆,挑了挑眉。
他將紙放在桌上,竟發(fā)現(xiàn)那徐元凱還未看見自己,臉上立時有些不愉,他靜靜地瞪了他半晌,徐元凱仍未回頭,只時不時捂嘴咳一聲。
司徒墨有些可惜,這么好的工筆,偏偏無用武之地,倒是徐詩詩頗為看重。
他看了一會,又頗覺無趣,轉(zhuǎn)身便走了,只將門摔得極重。
徐元凱這才回頭,卻是波瀾不驚,走到桌前,將紙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姐姐,”徐元凱低喃,“我總不能叫你一直保護我,姐姐,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后腿的。”
廣平王府,書房中,太妃謝瀾將門關(guān)上,看著閑坐無聊的司徒城。
“……娘?!彼就匠遣煊X到了,謝瀾的心情并不好,他都會將“母妃”變成“娘。”
謝瀾面色緩和,看著那青黑面具,方才堆積的怨氣好似不復(fù)存在,“我的兒,你就沒什么好解釋的嗎?”
司徒城站起身,將人扶上旁邊的軟榻,“娘說的是什么事?”
謝瀾抿了下唇,“你還當(dāng)娘不知道嗎?城里都傳開了,說你和徐詩詩共處一夜,你們、你……”
“這京城的謠言沒有一日是不新的,”司徒城倒了盞茶給她,安慰道,“娘何必如此上心?不過是孩兒與她巧遇?!?/p>
謝瀾皺了下眉頭,“為娘也不喜歡張雯君的做法,竟想毀了女孩兒的名節(jié),簡直是喪盡天良!”
司徒城嘴角揚了揚,“娘有菩薩心腸,孩兒若是見死不救,只怕娘現(xiàn)在要請出家法了吧?”
謝瀾哭笑不得,“這事你做得很好,只是娘不明白,既然人已經(jīng)救了,又何必上門去替她解釋?”
“并非解釋,”司徒城目光閃過冷意,“只是這件事終歸還是涉及我廣平王府,總不可讓人毀了廣平王府的名譽,于大事不利?!?/p>
謝瀾下意識看了看窗戶,沉思片刻后點頭,“你說得也對?!?/p>
頓了頓,謝瀾目光一閃,“那言心,你為何要將她送回去?”
那日司徒城一回到府中便將葉言心叫到了書房,也不知道說了什么,過了半個時辰,葉言心便淚眼汪汪地走了出來。
謝瀾心有疑慮,卻幾日都沒有問出。
司徒城斂了下眸子,從容道:“如今太后想方設(shè)法要將徐詩詩送進(jìn)來,表妹若一直待在府中,恐成其阻礙,不若還是將人送走為上?!?/p>
謝瀾愣了愣,面色不由得又難看起來,“陸韻的確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人!”
一想到此,謝瀾便沒了坐下去的精神,再寒暄幾句注意身體便離開了書房,回到自己屋中歇著。
司徒城送到門口停下,倏而房頂跳下一個人來。
司徒城看了他一眼,道:“查得如何?”
墨蕭站在黑暗處,搖頭道:“京城之外并無消息回報,但慈寧宮后院的確住著一個少年,每日有太醫(yī)問診,乃有弱毒之癥?!?/p>
司徒城冷笑,想起徐詩詩昨日“廣平王妃”之言,“果然,她與陸韻有了交易?!?/p>
墨蕭愣了愣,半晌,又跟上一句,“主子,還有條不可靠的消息……”
“什么消息,想說就說,你何時也學(xué)會了猶豫?”司徒城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里,看著桌上的茶杯,默了默。
墨蕭跟了進(jìn)去,壓低聲音道:“據(jù)說,徐元凱是被人從家中劫走的,徐府還派人找過,卻只找了半個時辰,便被徐秉鈞叫了回去?!?/p>
劫走?
司徒城霍地回頭,目不斜視地盯著他,“消息來自何人?”
“徐府的下人?!蹦挼馈?/p>
司徒城嘴角露出一絲玩味,忽地想起在破廟之中,徐詩詩對他說的那幾句話。只是當(dāng)時他怒火正盛,如今……怕是別有意味了。
“不必查了,”司徒城篤定道,“此事暫且按下,派人好好盯著徐府,若有人再對徐詩詩動手,暗中解決了,不必通報?!?/p>
墨蕭怔了怔,奇怪道:“主子是要我們?nèi)ケWo……徐姑娘?”
司徒城淡淡地抬了下眸子,“她是個不錯的棋子,怎么,司徒墨能利用他,本王就不能利用?”
墨蕭諱莫如深地低頭,“屬下明白,主子不要擔(dān)心,屬下一定會派人,盡心盡力保護好廣平王妃?!?/p>
司徒城嘴角一抽,“本王何時擔(dān)心她了?”
墨蕭吃驚,“王爺不擔(dān)心她,為什么要派人保護她?”
“你不覺得你最近的話太多了?”司徒城瞪了他一眼。
墨蕭:“……”分明就是主子你自己問的。
而就在此時,徐府之中,一場暗流,也正在飛快地涌動……
韶紫庭中,徐詩詩慢慢靜下了心,自看到徐元凱身體安好,氣色更佳,她便對這場以威脅開頭的交易沒有那么排斥了。
瑤娘驚訝于她對禮儀規(guī)矩掌握的情況突飛猛進(jìn),但轉(zhuǎn)念一想,也明白了緣由。
她還在等,等著張雯君出招。
而張雯君等了大半個月,終于要開始動了。
瑤娘聽了畫丫頭傳進(jìn)來的消息,點了點頭,讓人退下后,來到了端莊靜坐的徐詩詩身邊。
她穿著碎花青玉廣袖流衣,玉頸修長,手指纖細(xì),斟茶的動作輕緩而優(yōu)雅,馥郁香氣引人口干舌燥,于茶水一道,的確讓人稱贊。
瑤娘對她如今的儀態(tài)極為滿意,只要她不將自己松懈放松時候的懶散混亂展現(xiàn)于人前,瑤娘也沒有多說什么了。
她走到徐詩詩左側(cè),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金簪子,道:“這是徐大人同僚周全周大人家的小公子周沖來府中時,不慎落在府里的東西。”
徐詩詩輕笑,將金簪子拿到手里細(xì)看,除了幾分的貴重之外,樣式著實算不上雅致,倒有些流于俗魅,若不是極盡艷麗之人,怕是壓不住這樣的東西。
徐璐自然是不可能壓住這樣?xùn)|西的,偏那小公子還將這樣?xùn)|西送給她,可見眼光著實不怎么樣。
“她們母女的喜好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變,”徐詩詩冷笑,“這東西是在哪里看見的?”
“不遠(yuǎn),”瑤娘輕笑,“就在姑娘的首飾盒中,不知什么時候放進(jìn)去的?!?/p>
徐詩詩挑眉,“嚄,同樣的方法還真的是不厭其煩,就不知是徐璐的計策還是張雯君的想法了?!?/p>
瑤娘好整以暇,略微沉吟片刻,道:“圣旨以下,還有兩個半月,姑娘和廣平王殿下就要完婚,那邊想必是等不及了,張雯君著實比徐璐、徐娥英都要聰明。”
眼下之意,便又是張雯君在暗中作怪了。
“徐娥英是個膽小的,”徐詩詩不屑道,“府里幾個姐妹嫁的嫁留的留,老二徐娥英從我第一次去廣平王府回來后,便不曾再露面。”
正因如此,張雯君雖然不喜歡徐娥英,但對她倒是還有幾分好。
徐詩詩想了想,忽將金釵插在頭上,挑眉道:“好看嗎?”
瑤娘臉色微變,“小姐!切莫如此!”
“我不過是玩玩罷了,”徐詩詩不以為意,又將金簪子拿在手中摩挲,“最近也快中秋了吧?中秋休沐,之后有一日徐大人同相熟的客人都要在府中聚一聚,想必周沖這日定會出現(xiàn)的吧?”
瑤娘緩和的眼神,微微瞇了下眼睛,“大夫人已經(jīng)書好請柬,如今我們府中與廣平王府結(jié)了親家,想必客人來得一定很多。”
徐詩詩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那么,這出戲可就該唱大些了,畢竟,看戲的人,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