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一愣,幾年前他們縣里出了個高考狀元,那可是山溝里飛出的金鳳凰,一時之間全縣都轟動了。然而此刻,當宋軍的目光再次落在張玄昊身上時,他的眼神不由得微微瞇起,透露出一絲銳利。眼前這個年輕人一身混混打扮,鼻青臉腫的樣子讓人一眼就看出他似乎剛從一場斗毆中脫身,或許正面臨著什么麻煩,甚至可能在躲避某種追捕。畢竟作為龍江縣警察局長,盡管這些年的生活過得頗為安逸,以至于身材也日漸發(fā)福,但是查案和處理事務的敏銳度卻從未減弱,面對眼前這樣的小賊,只需一眼便能識破對方的真面目。“呵呵,宋叔叔好?!睆埿粡婎仛g笑地問候道,心中卻是暗自警惕起來。他知道僅憑這番表面功夫是無法逃過老辣警長眼睛的觀察。想到這里,頓時心生懼意,趕緊打定主意要找機會離開現(xiàn)場,哪敢再有任何奢望去到同學宋墨雪家過夜?若是一旦被警方抓個正著,后果不堪設(shè)想。
“宋老師,我先走了,今晚去村里王叔家?!笨礈蕰r機,張玄昊急匆匆轉(zhuǎn)身欲行,為加快速度甚至還大手一揮叫來了一輛三輪車。要知道,在這樣一個偏僻老舊的小縣城里面,出租車并不多見,更多情況下還是依靠這種簡易的人力交通工具作為主要出行方式。“張玄昊,你等等!”宋墨雪關(guān)切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剛回來如果遇到問題記得給我打電話哦?!彼噲D挽留但未果后,只好囑咐了幾句。張玄昊答應一聲快速上了車?!芭叮懒?,謝謝老師?!敝皇堑鹊饺嗆囍饾u消失在視野中之后,宋墨雪這才反應過來——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啊!明明就是敷衍她呢!想到此情此景下自己被耍的感覺,不禁有些氣憤地跺了跺腳。
城南鎮(zhèn)位于縣城南部邊緣地帶,從中心出發(fā)大概需要約莫半個小時左右即可抵達。坐這輛簡陋的小電三輪耗去了張玄昊二十多塊錢,雖說不算太多,但對于囊中羞澀的他來說依然顯得格外肉疼。小鎮(zhèn)依舊保持著往日的寧靜祥和,平時街上行人稀少冷清得很,唯獨每逢趕集日子才會呈現(xiàn)出些許熱鬧景象。
抵達目的地后,張玄昊直奔附近一家雜貨鋪買了把雨傘及一只手電筒預備夜間趕路用。從鎮(zhèn)上到他老家所在平溝嶺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大約得走十多里路才行。多年前,響應“要想富必須先通路”這一號召,村里終于修好了這條連接外界的小公路;不過受限于當時技術(shù)和資金條件,路面僅鋪設(shè)了一層黃泥巴,因此每當下起雨來便會變得泥濘不堪難以行走;還好晴天時還算勉強平坦能夠通行。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疲憊不堪地踏上歸途已久的張玄昊終于看到了遠處村落里依稀閃爍著幾點燈火光芒,內(nèi)心頓時涌起一種久別重逢般的親切溫暖感。終于回來了……雖然家里空蕩無人迎接,但此刻能夠回到熟悉的地方,之前在外奔波受盡苦楚似乎都隨風消散不見,整個人瞬間輕松了許多。
跟縣城相比,平溝嶺近幾年確實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少村民通過辛勤勞動賺取收入,紛紛回鄉(xiāng)新建房屋居住,積極響應國家提倡建設(shè)新農(nóng)村的政策導向。穿過熟悉的村道,用手電光束照亮前方,最終找到了自家荒廢已久的老宅。這座用土胚磚瓦建造而成的傳統(tǒng)居所,由于缺乏妥善維護,如今顯得殘破不堪、屋頂上的瓦片也掉了不少。望著這片充滿回憶的土地,張玄昊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了陣陣傷感之情。與他人不同的是,他并沒有因為外出務工積累財富而得以返鄉(xiāng)改建新房,相反只能落魄歸來面對著如此情景,不禁讓人為之動容。
“師父,我回來了。”張玄昊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路奔波的疲憊。他的身影在夕陽下拉長,映在老舊的木門上,仿佛時間在此刻凝固了片刻。緩緩走進屋內(nèi),他的腳步聲回蕩在這間簡陋卻充滿神秘氣息的房間里,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與腐朽的氣味交織在一起的獨特味道。
放下手中的行囊,張玄昊跪在地上,動作緩慢卻莊重,額頭觸地之前雙手合十放在額前,連續(xù)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異常虔誠。這是對師父多年教導的感激之情最直接的表達方式,也是對他們這一行傳承下來規(guī)矩的一次深刻詮釋。隨著最后一個叩首完成,寂靜的小屋里似乎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不動。
他們這一脈,并非普通人眼中的鄉(xiāng)下道士那么簡單,背后隱藏的身份讓人不寒而栗——趕尸人。